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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元春临走前看一眼贾琏，有央求感激之意。

    贾母招呼贾琏：“你大婚了，还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，这话说给你不算什么。你二叔胆大包天竟要休了你二婶子。”

    贾政挑眉看贾琏：“这回你该高兴了？你素来和你二婶不对付，正好和你心意。”

    贾政的意思是希望贾琏加入他的阵营来，他们一块来劝贾母。重要的是身为户部尚书的贾琏在这个家说话很有分量，他若发话了，贾母必然会同意。

    “她犯了天大的错，二叔的确有足够的理由休妻。”贾琏道。

    贾母张大眼，“你也同意你二叔的话，要你二叔休了你二婶？”

    “但人肯定不能休！”

    贾琏平淡的斜睨贾政一眼，有点烦，显然烦他多事。贾政见此，气得抬手指了指贾琏，终放下。

    “还好，还好，家里还有个明事理的。”贾母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，拍拍胸脯舒口气，刚才她差点气晕过去。

    “母亲，这是为什么？您不是已经很讨厌王氏了么，这个恶妇犯那么大的错，我见她便作呕想吐，实在是难以跟这样内心腌臜的女人同床共枕。”贾政倔强的仰首，一手背在身后，犹觉自己是一股举世无双的清流。

    “这个道理我读书少的人都懂，二叔会不懂？休了人，二女一子该如何自处？特别是对还没定亲的大姐和三妹来说，这就是一桩蒙羞的丑闻，以后嫁人，好人家就别想了。”贾琏道。

    贾政怒：“我女儿的事儿用不着你管，我才是做父亲的人！”

    “尽过父亲的责任没有？”贾琏轻声一问，声音不大。

    贾政气得指着贾琏鼻尖：“你什么意思！母亲，您看看您的好孙子，对长辈说什么混账话！”

    贾母其实也听见了，歪头，撇着嘴，假装没听见。

    “大哥呢，他人呢，他怎么不在？”贾政见贾母不管，气得团团转要找贾赦评理。

    “这么早，该是还睡呢。他这些日子忙着熬夜写文，甚是劳累。”贾琏温温笑，好心解释道。

    贾政咬牙。

    “老大总算是干了件正经事。”贾母提到大儿子，不自觉笑起来，倒不是因为他多喜欢着儿子，是因为想到他编的那些故事了，挺可乐的。大儿子有空就会讲他编的故事，求问她的意见，贾母还蛮喜欢的。

    贾政盯着贾母嘴上的笑，再次狠咬牙。

    贾政被逼急了，气道：“你们真以为我不关心她们么？我是元春的亲生父，我自然比谁都着急她的婚事。我已经和北静王提过此事，他愿意纳元春做侧妃。”

    “纳？”贾琏呵呵笑。

    贾母却喜不自禁，略带兴奋地问贾政：“可是真的？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真的。”贾政动动眼珠子道。

    “二叔和北静王提此事，他当场就同意了？”贾琏问。

    贾政傲气的瞥贾琏一眼，歪嘴乐道：“那是自然，我们荣府的女儿如此优秀，他没理由拒绝。”

    贾母笑容浮面，乐呵起来。

    “真厉害，俩老爷们躲在角落里就这么把婚事定了。”贾琏呵呵笑，故意拱手冲贾政道，“那得恭喜大姐姐了，刚从个大火坑里跳出来又跳进小火坑里。好歹火坑小点，或许能少遭点罪。不对，考虑到北静王的性儿，保不齐这个火坑更大呢。”

    贾母听贾琏这话才开始细寻思，渐渐觉得不对味，脸色阴沉无比。首先是那北静王，答应的太随便了。再有就是他混儿子贾政，怎么能随随便便跟府外的男人提自家女儿的嫁不出去，这对元春的名声可不好。议亲这些，真正做主的还得是长辈。北静王上头尚有老王妃在，定侧妃的事儿恐怕不能他一人说的算。

    贾政气骂贾琏：“你别胡说八道，我看你就是嫉妒，自己取了个郡王女就觉得了不起，不想我女儿也嫁个王爷风光。”

    “二叔错了，‘娶’这种词儿只能用在正室身上，不然怎么叫‘纳侧妃’？大姐姐好容易从宫里头熬出来了，还是没捞到一个‘娶’，蛮可惜的。除了这点可惜，我任何情绪都没有，嫉妒？呵，我倒是想，奈何条件不足。”贾琏讥讽道。

    贾政被贾琏讽刺的没脸，气急败坏的憋红了脸。他恨恨地指了指贾琏，被贾母一声咳嗽警示，愣是憋得什么话都难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母亲，我——”

    贾母抬手示意贾政别吭声，伸脖子问贾琏：“你说火坑是什么意思？这北静王府怎么是火坑？”

    “老太太问问得空问问礼郡王妃就什么都知道了。”贾琏想起北静王那特殊虐待女人的癖好，都反胃。“得空，也可以统计一下，北静王府那些庶妃之类挂上名的，都死了多少。”

    贾母瞪如牛眼，生活阅历丰富的她瞬间就明白贾琏话里蕴含的意思了。这可是大事！

    贾政不明所以，气呼呼地问贾琏，“你肚子里又憋什么坏水呢？”

    贾琏没搭理贾母，转而对贾母道，“老祖宗也该操心大姐张罗亲事了，我叫静芯和她娘帮忙选了几个，老祖宗瞧瞧哪个上眼。咱们家不图女儿高嫁，受那些闲罪，想姑母那样寻个正经好人家，做嫡妻好好过温馨日子，这不挺好的？”

    贾母愣了下，含泪点点头。这话说的不错，高门低嫁女，寒门高嫁女。只有家里的爷们没出息的时候，才指望着从女儿身上图利益。元春当年为这个家已经浪费十年的青春了，不能再叫她受苦了。想那北静王府，也跟个小皇宫似得，若琏儿说那事儿是真的，那里可比皇宫更可怕。

    贾政傻眼了，看看贾琏又看看贾母，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？这多好的亲事，母亲，你不能因为琏儿三两句挑拨，就不考虑了。这可是咱们荣府出人头地的好机会，和北静王府联姻会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闭嘴，元春的亲事你不必操心了，管好你媳妇。”贾母厉声道。

    贾政又是一愣，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正经事，“只要元春和北静王府的婚事定了，我就休了她，他不是我媳妇儿。”

    “你疯了么？就算你不管元春嫁过去后的名声如何，做人多难，你就不想想你另一个人女儿探春么？”贾母气得捂着胸口，闭上眼，他被贾政这些无脑的话气得心肝肺都疼。

    “母亲，我——”

    “是，王氏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气愤，但你今天的话却更令我失望。王氏的确贪钱，可她贪得那些钱都用在谁身上了，她花在自己身上了么？我叫人查过钱财的去向，你占大头，再就是流进宫里头去了。她是自私，虚伪了，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荣耀你们二房。”贾母气得站起身来，骂贾政没良心，过河拆桥。

    贾政退了几步，恍惚不已。他觉得自己明明是对的，明明是正义的，却被母亲骂成了没良心。“王氏对这个家的付出我不否认，但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叫人深恶痛绝了，这不该是她犯错的理由。我完全无法原谅这个女人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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